虛幻現實裡的真實謊言

對於「夢」這種現象我一直很有興趣。有段時間，我甚至花了不少心思去尋找相關的資訊或書籍，倒也是玩的自得其樂，頗有一番自己的心得。

不過，現實生活中，我卻是個很少做夢的傢伙。

根據那些所謂的專家說法，人其實每天晚上都會做夢，只是，大多數的夢都會在醒來之後忘掉。更正確一點的說法，其實「夢」本來就只是大腦某些區域的單獨運作，並不會存在大腦的記憶部份。

但是為甚麼有許多人能記得自己的夢呢?

大多數這類能夠記得的夢，都是因為白天大腦運作時產生的殘存記憶，或者是記憶區塊中某些塵封已久的既成事實，透過了夢境轉化而出現的。

也因此，「釋夢」其實倒也不是甚麼玄妙神奇的行為。如果把它看成一種心理分析，一種試圖詮釋大腦殘存記憶或塵封記憶的心理解碼，那麼，從一個人的夢境看出他的健康，他的煩惱，他的感情，他的生活，他的恐懼，他的悲傷，他的工作，他的童年，他的夢想，他的未來……應該，都不是太誇張的吧?

雖然在真實的世界裡我極少做夢(或者說，我極少記得夢)，不過，在這個虛幻現實裡，我倒是做了不少的夢……

自從一年前我創造了這個虛幻現實裡的真實謊言以來，我開始在這裡逐字逐句的編寫著許多自己的夢。

就像是這個空間的名稱一樣，虛幻與現實糾結著，謊言和真實相伴著。我在這樣的虛幻現實與真實謊言之中不斷的創造出許多的夢境，也在這樣的夢境之中不斷的替自己詮釋出屬於我的心理解碼。

有些夢境，我隱含了對於某些特定人物想要傳遞的話語，有些夢境，我卻試圖闡述自己的生命價值與初衷信念給全世界聽聽。

夢境中有我對於生命中的堅持與固執，卻也有著對於真實世界無力制衡的失落與沮喪。

夢境中有我努力想要編織的未來夢想，但也總是透露出了我一直揮之不去的難捨記憶。

夢境總會醒來，但是，夢卻不一定會結束……

前些日子，我又再度做了個夢……

那是在一間氣氛悠閒的咖啡餐坊。

吧檯裡的吧台正聚精會神的在煮著一壺咖啡，吧檯前的高腳椅上坐著一位女孩，也正在聚精會神的看著吧台煮著那一壺咖啡。

過了好一會兒，咖啡終於煮好了。

「妳的獨一無二咖啡好了!請慢用!」吧台露出了一個看起來有點神秘的笑容。

女孩笑著說道:「這次，又是甚麼稀奇古怪的咖啡啊?」

女孩的語氣像是雲一樣的輕柔，淡淡的，好像被風一吹就會飄走似的。不過，女孩的笑容裡卻藏匿著一股幸福的味道，濃濃的，就好像眼前那杯剛煮好的咖啡一樣。

我在女孩身邊坐了下來，有點好奇的問她:「妳終於找到屬於妳的獨一無二咖啡了嗎?」

女孩看了看吧檯裡的吧台，然後笑著搖了搖頭:「我已經不再尋找獨一無二的咖啡了!現在的我，只是專心的品嚐著咖啡的好壞，然後用心去享受一杯我認為好喝的咖啡。」

我發現女孩的桌上放了一本看到一半的「倚天屠龍記」，於是，我對著她會心一笑，轉頭對著吧台說道:「看樣子，那杯咖啡想必是一杯值得細細品味的好咖啡哪!也給我一杯吧…!」

吧台依然是露出了那看起來有點神秘的笑容，自顧自的點起了一根菸，然後對著我說:「既然都說了是獨一無二，又怎麼會有第二杯呢?」

只見煙霧從他的口，他的鼻孔，不斷緩緩飄出，以致於整個臉似乎都隱藏在瀰瀰煙霧之中，感覺有點虛幻而不實際。

「試試看這一杯咖啡吧!」吧台突然像是變魔術一樣，不知何時又煮好了一杯咖啡，放到了我的面前。

「好喝的咖啡，並不會因為對的條件就出現，相同的，想要尋找值得細細品味的好咖啡，也不應該是以別人的標準來選擇的!」吧台丟下了這一句話，轉頭去忙自己的事了。

我細細咀嚼著他的一番話語，笑著告訴他:「你真的可以改行去當詩人或是作家了!」

這時，我的身旁突然有一個爽朗的男子聲音接口回答道:「如果他真的改行去當詩人或是作家，那麼，這個世界上可能會多了一個二三流的作家或詩人，但是，卻少了一個頂尖的吧台!」

我轉了個身，見到身旁有一名中年男子，正笑瞇瞇的看著我。

我記得他，他是一名專門買賣寶物的商人。

「你的矛與盾找到了識貨的人了嗎?」我用這句話當成對他的關心。相信，他一定會了解我的用意。

只見他輕輕的搖了搖頭笑著說:「還是沒有。不過，急甚麼呢?反正我要的不是結果，而只是在享受著那尋找的過程而已。

你也知道的，有太多擁有寶物的人著急著想要出讓自己的寶物，也有太多認得寶物的人急著想要佔有寶物。事實上，擁有寶物的人，也許根本就不明白自己所擁有的寶物真正價值在哪裡。而認得寶物的人，也不見得就適合擁有他認得的那樣寶物。」他的語氣中雖然夾雜了一絲無奈，不過臉上卻仍然是一副恬淡的笑容。

我點了點頭，很能明白他言語中所隱藏的涵義。

商人繼續說道:「所以，我現在決定不再收購或出讓寶物了!」

我訝異的望著他，急著問道:「那怎麼可以呢?」

商人依然是那副恬淡的神情，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:「別誤會，我的意思是我不再作買賣寶物的行為，但是，我卻仍然繼續尋找著擁有寶物的人和認得寶物的人。」

我有些不懂他的意思。

商人繼續解釋著:「當我遇到擁有寶物的人，我會告訴他們，他們所擁有的寶物真正的價值，當我遇到認得寶物的人，我會告訴他們，他們適不適合擁有自己所認出的寶物。如此一來，擁有寶物的人可以將寶物給予真正適合擁有的人，而認得寶物的人，也能夠選擇到適合自己的寶物。必要的時候，我還可以替這兩種人介紹認識一下……」

商人說到這兒開心的呵呵大笑，像是滿意極了自己的新計畫。

「聽說，這個行業現在有一個新名詞，叫做”寶物仲介”是吧?」

我再度訝異的看著他，心理不得不佩服他的商業頭腦。

商人依然是那副恬淡的神情，笑瞇瞇的對著我說:「你身上的寶物，以及你認得寶物的能力，甚麼時候讓我替你仲介一下呢?」

呵呵…商人果然是個智慧與機智並重，修養與商業頭腦兼具的化身啊!

「別再聽那奸商鬼扯了，過來聊聊天吧!」一個低沉的男子口音，將我的視線拉向了吧檯旁的一張小圓桌，一名長相俊秀的年輕男子獨自坐在那裡。

我記得，他是一名因為咖啡而退休的殺手。

於是我端著咖啡，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。

我看著眼前的這位退休殺手，總覺得，他好像多了點甚麼，卻又好像少了些甚麼。但是，他的眼神卻總是冷靜的幾乎不帶有任何情緒，所以我實在很難看的出來他到底在想些甚麼。

「加糖嗎?」殺手揭開桌上的糖罐問我。

我搖了搖頭:「不!謝謝!我喜歡帶點苦味的咖啡，然後在那苦味之中慢慢尋找著甘甜的線索。」

殺手露出了一抹淺淺的微笑，很可惜，他的眼神中還是一樣的冷靜，看不出有任何一絲的情緒訊息。

「其實你也可以試試看這樣子喝咖啡。總比還不知道味道就加了一大堆的糖要好多了!」雖然他曾經是個殺手，不過，我倒是覺得他其實挺好相處，比起一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還要值得交往。自然說話也就不必拐彎抹角，虛偽應付了。

「那是因為你知道苦味之中隱藏著甘甜的線索，對你而言，那只是你味覺的一種遊戲罷了!如果，你知道苦味之中並不會有任何甘甜的線索呢?」殺手一邊說著話，一邊在他自己的咖啡裡加入了好幾匙的砂糖。

我細細思索了一會兒，回答他:「你的意思是，那是一種希望的味道?」

殺手望著我的眼神突然閃過了一絲的光芒。

我知道，在那個剎那之間，他終於失去了他眼神裡的冷靜。

我們兩個人都沉默了好一會兒，然後殺手才緩緩的開口說話了:

「自從我退休之後，我開始學習攝影。現在的我，已經是一名頗有名氣的攝影大師了。」

我好奇的看著眼前這名曾經是頂尖殺手的攝影大師。實在很難想像，殺手與攝影師之間，會有甚麼聯繫呢?

他似乎能夠看穿我心中的疑問，居然回答道:「對我而言，攝影其實和狙擊很像。透過相機的鏡頭，目標與我的食指和底片聯成了一條無形的線。

然後我會替目標選擇一個我認為最適合他的畫面，接著，我的食指輕輕按下快門，相機裡的底片就會將目標靈魂的剎那擷取複製下來，成為一張張的”備份靈魂”，化作永恆。」

「果然很有你個人風格的味道!」我回應著:「也只有你這種人，會把照片稱之為”備份靈魂”了……不過，為什麼要叫備份靈魂呢?」

只見他從懷裡取出了厚厚一疊照片，交給了我。

我將照片看了一遍，發現照片裡全都是人物的攝影。並且，我還注意到了一件有趣的事，我發現，每一張照片似乎都有一個共通的主題……

他似乎又再度的看穿了我的腦袋，居然接著說道:「這些照片的共通主題，都是”希望”」。

我看著手中的照片，其中有一張是一群海軍陸戰隊的隊員們，背景則是在一片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，烈日當空，萬里無雲，每個人汗流浹背灰頭土臉的。

在離陸戰隊員的不遠處有一輛小貨車，車上則是放著一個大桶子，裡面裝滿了冰塊及飲料。

陸戰隊員們各各都拿著一小包的冰涼飲料仰頭痛飲，每個人臉上的神情，幾乎都是一種幸福洋溢的滿足……

另一張照片，則是一大片坍塌建築的災區，許多人正在揮汗如雨的努力挖掘著坍塌的部份，進行著救援行動。那些人們，臉上的神情嚴肅，眼神中卻都透漏著一種堅定的信念，他們彷彿都相信，坍塌的部份裡，還埋藏著”希望”……

我細細咀嚼並整理著腦中的思緒，然後說道:「你的意思是這些找片裡，每一張都代表著一個不同靈魂的希望對吧?」

殺手輕輕點頭，算是回應了我。

「不過，我還是不懂為什麼叫做備份靈魂，而且…」我又多了一個疑問:「你收集這些希望的備份靈魂做甚麼呢?」

殺手看著我，他的雙眼中又再度回復了那股冷靜:「當這些照片中的人們遺失了靈魂中的希望的時候，我會將這些「備份靈魂」交到他們的手中，並且提醒著他們，他們，曾經相信並擁有希望!」

「這麼做，算是是一種贖罪嗎?」

「贖罪?」殺手似乎對這個名詞感到好笑，居然露出了一個其實有點苦澀的笑容:「對於那些被我奪取的靈魂來說，即使我拯救了再多的靈魂，還是彌補不了對於他們的傷害!」

「事實一旦形成就無法改變了!」殺手的眼神突然像是飄向了很遠很遠的地方:「即使試圖去用更多的事實來淡化之前的事實，但是事實卻終究還是存在著，充其量，只不過是被其他的事實掩蓋罷了……」

我看著殺手，突然想起了金庸筆下的「悲劇英雄」－蕭峰。

曾經有人下過這麼一段評語:悲劇並不會創造英雄，但是，英雄卻往往會陷入悲劇之中。

我試著安慰殺手:「其實，你如今的行為，足以代表了你的人格!」

殺手仍然帶著一抹笑容，只不過，他的笑容卻從苦澀轉成了一種輕渺與不屑:「現實世界裡，有太多的人們用行為來偽裝自己的人格了……」

說完這句話，殺手瀟灑的將杯中的咖啡一飲而盡，像一陣風似的飄然離開。

果然是個具有頂尖殺手本質的人啊!

雖然他早已不再扮演殺手的角色，但是，他總是能夠將自己的本質運用在不同的角色上，轉化成為一種才能，形成一種個人的風格特色，實在是……帥到掉渣啊!

就在我還沉醉在殺手帶給我的思緒起伏之中，突然，一張咧著大嘴的笑臉出現在我的視線之中。

我一時回不過神，居然認不出眼前這個留著馬尾咧嘴大笑的男孩是誰?

「他奶奶的好久不見啦!」馬尾男孩咧著的大嘴越靠越近，好像打算把我吃掉似的……

「和尚的兒子?!」我總算認出他來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夢境未完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故事待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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剎那說:「故事總會落幕，夢境終究會結束。」

永恆說：「夢境會化成文字存在於虛幻現實的故事裡，未完待續!」